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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天三夜加勒比海的假期結束,下午回到紐約,傍晚時分走在買菜回家的路上,接到一通同事Tara打來的電話,說我們在醫院裏的同事Frank Alveraz一天前走了。頓時晴天霹靂,渡假的愉快心情消失無蹤。

怎麼可能?

去加勒比海之前才和Heather已離職同事)帶了一大堆零食去醫院看他(他最喜歡零食了)。當時他的精神狀況非常好,告訴我們他現在有在做復建,也增胖了幾公斤,再沒多久他就可以有體力進行骨髓移植。我們約好一個星期後再去看他,而我也打算告訴他,他強力推薦的Bahamas我去了,真的像他說的一樣很好玩哦。

我拿著電話,發不出聲音,我連哭都沒有哭。掛掉電話,拎著菜,回去煮飯、吃飯、洗碗、看電視、洗澡、睡覺,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。他走的那天,是10月3日。

隔天去上班,公司還是一樣的運作,沒有什麼不同,Tara看到我走過來,(我,Heather, 和Tara是公司裏和Frank 比較要好的),問了我一句,"Are you alright?" 繃住的線斷掉,我沒有辦法停止哭泣。老同事一個一個離職,想起我跟Frank說過的話,當他回來之後說不定我是唯一還在公司裏的老人。坐在位置上,想到他再也沒有辦法回來,我哭個不停。最討厭的是,其他每個人都走過來關心個幾句,可是其實那些人,在Frank住院的半年中,一句也沒提過他,一次也沒去看過他。我不需要這些虛偽的人告訴我,他們有多難過,他們有多遺憾,然後告訴我不要太難過。

Frank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人,即使他罵人的時候,人們也不會對他反感,因為他絕對是很公正很中立,你會知道他不是在無事叫囂。他是公司裏的噪音製造者,他會突然打電話筒丟到地上,然後撿起來和對方說,你聽到那個聲音了嗎? 那是聽到你的報價嚇到我電話筒掉到地上的聲音。或是聽他跟對方說,太貴了,我沒有那麼多錢,真要付你那麼多的話,那我就沒錢買鞋給我的孩子…。很多人因此就會降價。我們每天聽,都不會厭倦。我覺得對方也從來不厭倦,因為他也常講這句話給相同的廠商。

他對每個人都很和善,當他知道我在請公司幫我申請工作簽証,因為主管、管理階級的人一直拖延,截止日期愈來愈靠近,他還說他有認識人,之前欠了他一大筆人情,如果有需要,他不惜去動用這個人情也要幫我弄到簽証。他也不是是講過就算了,他會每隔幾天就問我一次,問我需不需要幫忙。

Frank得的是白血病,一直以來都控制得還不錯,直到一年前開始變糟,半年前住進醫院之後就一直進進出出,主要也是因為化療的關係,使得在軍中練出一身好體魄的他身體急速衰弱,原本有近90多公斤的體重也掉到只剩70公斤不到。我們偶爾會通電話,他打給我或我打給他。原本虛弱的聲音,也會因為聊著聊著就變得有精神,可是我們也會怕他講話太過辛苦,總是叫他累了要講,不要光顧著講話。他在鬼門關前走過了好幾趟,有次還因為醫院的疏失,使得Frank大出血。可他也總是正面迎戰,從沒說過放棄。就在最後一次去看他之前的那個星期,聽他的妻子說,他的情緒掉入了谷底,因為好不容易找到了適合的骨髓可以移植,但是因為他的身體太虛弱,醫生說,白血病暫時還不會要他的命,反而是這個手術致命的機率還比較大。對他而言,要救他的命的東西反而會要了他的命,太諷刺。我們去看他的時候,很擔心會看到一個對生命放棄希望的人,但是他的精神和身體狀況卻出奇的好,我們那時候好高興,覺得我們的Frank回來了。他很高興的說他已經開始復健,也增重了幾公斤,一個月之後就可以進行手術。

然後就是在星期六的晚上,他的身體突然惡化,心臟幾度停止跳動,救回來幾次之後,一次他清醒了,告訴醫生和妻子,如果心臟再停止一次,就不要再急救了,因為他好累、好痛。於是,在他所愛的家人和朋友陪伴之下,他走了,享年45歲。

我們在他頭七的前一天去瞻仰遺容。他著軍服躺在靈堂的盡頭,就10公尺的路,我走了一半又折回來,走了一半又折回來。我沒有辦法。Heather硬拉著我,我們一起跪在他的面前,祈禱著。我告訴他我去Bahamas 玩了,那裏很美,和他說的一模一樣。

他的頭七,我們去教堂陪了他最後一程,牧師/神父祝禱著他以及他的家人朋友。我們之後到了墓園,看著他覆蓋著國旗下葬,三響禮炮。那天是個美麗的晴天,是他最喜歡的天氣。

而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對我的關懷照顧。 In Memory of Love Frank Alveraz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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